心中那片山水

  一个地名,很草根的地名,只有咀嚼了泥土的根茎才咀嚼得出大地的味道。荞麦掺和着野菜,用新出山的泉水放入锅底,灶堂里燃烧的是松枝、藤葛,也有艰辛的日子,再添一把阳光,起笼的蒸罾云雾缭绕,这或许是神仙般的日子。

  焦石有山,山不是名山;焦石有水,水顺着溪涧跌跌碰碰进了溶洞修炼。

  一个留住山而留不住水的焦石,焦石就像一个干壳的坚果,水分成了坚果上的纹理。

  一群焦石娃见到石油车队,他们立在路边,向擦身而去的车们行队礼,就像一次仪式,庄严、神圣,直到尘土飞扬,车们拐过一道山梁,他们才放下右手,又追逐、打闹,恢复天真和淘气的野性。

  山外有一条河,其实那是一条溪涧,溪水白花花地碰着涧石捧出一团团白玉兰似的水花,那水花千百年来绽放至今,不凋不谢。

  从山脚到山顶,正赶上春暖花开的时节,一面山就是一睹墙,从下往上,一层碎花叠一层菜花黄,又一梯的蚕豆蝶,再涌出一抹桃花红、李花白,杂有麦绿荞蓝,到了山顶就是成片的松花黄竹叶青了。这是一幅怎样的画啊,层次、浓淡、斑斓,风过处,那画面都动了起来,那山味就香了起来。这是一幅生动的壁画,有色的壁画,有味的壁画。都说,是北齐岳的那团云落进了焦石的溶洞,白花花地滴漏,汩汩地流淌,滋养着这幅“壁画”,浸润着这幅“壁画”,她才如此地鲜活,并且晨昏各异,季节有别。

  见到黄仲尧,他告诉我,千万不要把山额上滴落的水滴看成是泉水,也别把流动的山水看作成了溪流。那水少得如血液,其实那就是血液,养着山。

  黄仲尧守住了这片山,也守住了这泓水。

  黄仲尧是气田搞压裂的副经理,一口开发井耗水多的达到5吨,这里缺的就是水,又不能与民争水,找水、议水、盼水、引水,他都经历过。如今水从乌江架设的输水管线通往各个施工平台,这些管线穿越崇山峻岭,一条条生命之水如动脉血管为涪陵页岩气开发“输血”。施工用过的污水能不能再利用,污水能不能做到“零排放”,这些都实现了。黄仲尧指挥参与的“井工厂”施工,污水治污后的重复利用,省了多少水,为国家省了多少钱,黄仲尧说,“省”其实就是分内的事。

  压裂后的放喷最为壮观。

  放喷、燃烧,火的呼啸,火的舞蹈,火的方言,这就是中国西南高山远水之上的大地封面。

  横空出世的地火啊,那是中国西南最有高度的炽热图案;那是中国西南盛满沧桑熔化流云的人工火盆;那一刻真正燃烧的是地火还是天灯?是造物主沧海桑田历史沉淀亿万年后释放出的熔岩积怨,还是挣脱地狱终见天日一条活生生的精灵?长长的火舌宛若金龙狂舞,黄仲尧们为这些临盆的金龙建起了放喷池,隔离墙,唯恐火焰蹿远烧毁了山林。

  放喷前,忙碌的消防车来回穿梭于井场,为放喷池周边的树木射水“沐浴”。冬天了,树木干枯易燃,火星溅上去,树就毁了,明年想看花没了,想看绿没了。一座山没了绿,那还是山吗。井场边有几棵野生的矮茎植物,蓝蓝的碎花摇曳在寒风中,黄仲尧们都会悄悄地把它们移走,担心烤着了这些美丽的小生命。山的美在一景一物,一次绽放,或一次摇曳都是多情的草木对人类的一次大胆的示爱。

  这块尘世间少有的净土会不会因为页岩气的开发而失去她的原生态呢?

  为了一片绿,井位为古树让位。井位定了,但井场里有一颗百年老树。焦石这个地方生态脆弱,一颗老树的背后有多少故事,多少亲情,多少记忆,百年老树要长百年,要砍掉它只是瞬间的事,这也是一份祖产,活着的人保不住一棵树,他一生都不会幸福!

  “一棵树”上了气田的生产会。公司领导没有直奔主题——树,而是说起央视的一则新闻:习总书记到陕北考察,路旁连片的向日葵开得正艳,总书记下车驻足欣赏。当地干部告诉总书记,伴随美丽乡村建设,山花繁茂的花茂村成了婚纱拍照地,不少附近的市民结婚都到这来。沿着土墙和木栏相伴的乡村小径,习近平边走边询问当地脱贫致富情况。看到鲜花盛开,道路两旁的房子干净整洁,他有感而发:“怪不得大家都来,在这里找到了乡愁了。”

  一棵草是乡愁,一棵树是乡愁,一丘田是乡愁,一滴泉水是乡愁,绿水青山更是乡愁。乡愁丢不得,乡愁也丢不起,丢一抹山绿乡愁就没有了生气,丢一泓水清乡愁就没有了灵气,丢一缕炊烟乡愁就没有人气,丢一根田坎乡愁就少了一条春耕的路。

  心中有了责任,就知道山为什么这么青,山也一定会更青;水为什么这么秀,水也一定会更秀。

信息来源: 
2018-04-24